深山万壑雷(之26)

2006-09-17 00:03 阅读(?)评论(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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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山万壑雷

天色不早,雨还在下,山洪随时会把脆弱的交通线切断。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路。

出登巴村前进,又是爬山。

21:00,遇泥石流,已经堵了二三十辆车。

我疾步上前,试图看看,究竟还有没有冲过去的一线希望。十几米宽、高出路面一两尺的泥浆,象一床滑动的厚棉被,不要说车,人踩上去都可能会随之失去平衡。可怕的夜幕正降临下来,不能指望还有人来清除障碍。我垂头丧气地通知大家,作好车上过夜的准备。唉,困在这海拔4000多米的崇山峻岭……

拿出几只肉串充饥——是昨天傍晚在巴塘吃剩后裹起来扔在车上的,结着黄色油垢,已有些异味了。

澜沧江上游一条支流从峡谷奔腾下来,咆哮的山洪不停噬食着路基,惊涛骇浪中夹裹着巨石和粗木,撞击着,轰隆隆!磬哐啷!好似沉闷的鼓点——噢不!是震耳欲聋的深山万壑雷!让我们怎么能安心入眠。

一整夜不能听到一只虫鸣,在这恐怖笼罩的滞留山野之夜,渴望听听虫鸣也都成了奢侈念头。想想这种地方,我今生恐怕是没有勇气和信心再来第二趟了,我也不会鼓励我的朋友们,再来走这个虽不乏奇丽,但陡峻峭绝、危机四伏的川藏线。

我说,你们犯困了就睡吧,由我来坚守,监视洪水和岌岌可危的山体。

我们只好相信一次宿命的安排——生死由命,富贵在天,呆在原地。

万一洪水漫上来,就随时准备弃车,攀上山岩逃命。

郑斌提出,整理一下行李——我和老吴嗤之以鼻——嗨,都什么时候了,真要洪水逼来,能逃薄命已万幸,还挂念什么车子、行李——那是身外之物呵!

一辆平头东风车的挡风玻璃可能在途中震裂,象一条挖空了眼珠的大鱼。那藏族司机扯起一床毯子,挂前面挡风雨,让人看了滑稽好笑,又替他们忧心。我们自己的门窗也不密封,车子熄火后,尤如一间冰窖,即使蜷缩车厢里,四个大男子体温的总和,也抵挡不住刺骨的寒冷侵袭进来。从酷暑里出发的我,怎么也没想到要为自己预备线衣线裤,除了这件惟一可以御寒的寿弟从部队特意捎回的军用大衣……

今天经历了太多危险。车子行驶在土质疏松的峡谷半坡上,真不知何时悬崖滚落巨石一块!或者临着万丈深渊的路面,何时突然断裂陷下一处塌方。这种提心吊胆,一直伴随着前进的每一步,坐在车上最初可能心惊肉跳,随后恐惧之极,而这种恐怖,又象一块硬糖慢慢化解消融,竟然也磨成一种无动于衷、平和之心境。

没有退路,惟有硬着头皮前进。其实所谓的勇敢,可能都是麻木状态的大无畏了。此时,就让我们听天由命,随它去吧!只管生吞活剥、囫囵吞枣、饥不择食地一览那沿途风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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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山魈已经张开它的血盆大嘴 
     
7月25日  阴  困守荣许兵站

大山绵延,恐怖的“山涛”,那似乎是大自然强劲有力的心跳声。哦!在夜晚变得更加亢奋了。

与其说老鬼勇敢,倒不如承认是胆怯,吓得他一夜半寐半醒,欲睡非睡。

砍头不过风吹帽。英雄们的豪言壮语,那都是瞬间痛快事。

然而,这一夜我们的处境无异于临近了地狱的边缘,催命鼓点震耳欲聋。就是那种仿佛悬崖失足,被半中间枯枝挡住,摇摇欲坠,生死不能自夺。伸手不见五指时,你可以想象,山魈已经张开它的血盆大嘴......

还有一个更贴切的比喻,猫抓住小老鼠时,不急于一口吃掉,而是欲擒故纵,玩弄于股掌间。我们就跟那只小老鼠一样可怜无助。

死里逃生的人们,好不容易熬见第一线光明,黎明终于赢得了胜利。打个过时的比喻——他们的喜悦,多象刚翻身得解放的苦命农奴呵!

老吴亲自去前面探查泥石流动静,回来满脸愠怒,大斥老鬼昨天侦察不实,那完全可以冲过去嘛!不至于困在野地里,饥寒交迫,担惊受怕一夜——我不想辩解,好歹我们总算活生生地挺过来了。

老吴气冲冲把车轰起来。经过一夜漫长的崩溃,清晨的泥石流,已接近了偃旗息鼓的尾声,不再躁动不再排泄了。我们吉普比那些庞大笨重的货车,以及娇贵的轿车,显出了优良的越野性,我们是第一个带头勇敢冲出险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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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篇  他已经过早地变成了人世上的一根老油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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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最后修改于 2008-06-19 20:53    阅读(?)评论(0)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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